“這裏有個紅袖苑，其中有個會演戲的粉頭，名字就叫婆娑，傳說是當年‘珠簾秀’朱娘娘的傳人。人生得好，戲演得妙，那嗓音跟出谷的黃鶯似的！還有她的舞姿，那腰軟得喲，真是不愧她的名字。苑裏的媽媽把她看得比金子還金貴。昨天晚上，她也被叫到這裏唱了一場，高麗世子還打了賞，還……”張九成含蓄地笑了一下，隨後意識到有點不合時宜，斂去了笑容。

“怎麽樣？”

“世子把她帶到屋裏單獨伺候了。聽說婆娑自命是個清倌，可惜一入這個門中，哪有那麽容易脫身的？”張九成不懷好意地笑說，“話說那小娘子……怕已經是世子的人了。所謂的賣藝不賣身大概也只是待價而沽罷了！而且聽說這女子還有個花名，叫做‘蛇娘子’！”

“蛇娘子？”

“是啊，腰肢柔軟如蛇，感覺能纏死人！聽說專門和來自波斯的舞姬學過。”

“如果兇手是她，她無緣無故為什麽要殺死多鐸？”拖雷皺了皺眉。

“聽聞多鐸曾經多次想要包下她，都被婆娑拒絕了，還在紅袖苑鬧過幾場。”張九成看著拖雷的臉色斟酌地把事情說了出來。

“那先把她帶過來！”

來的女子一襲淡粉輕裳，舉手投足，盡顯風流。只是在拖雷心中，這樣的女子都不是好相與的，就如同宮墻裏的那些妃嬪，個個容顏美麗，但是心思卻如無底深淵。在她身後，施施然跟著來的正是世子王舜。看到世子的身影，拖雷皺了皺眉，心中暗叫麻煩。

“婆娑不可能是兇手，妾身一直在……在世子殿下房中。”來到眾人面前，她盈盈一拜，看來弱不勝衣。出口說的話，聲音如出谷清泉，面上還帶著幾分羞澀之意，甚是動人。

她在世子房中能做什麽不言而喻，大家也沒有繼續詢問，倒是世子開了口：“我能給這小娘子作證。不過這位大人，如今要緊的是貢品丟失這件事！貢品在我國的土地上安然無恙，怎麽一到婆娑府就丟失了？”

這話分明有些誅心，拖雷的臉色更差了。他強壓了火氣，此時不宜再生枝節，便不再追問婆娑和多鐸有關的事情，而是問起了貢品丟失的情況。

“昨夜事出緊急，忘記問了，世子是怎麽發現貢品丟失的？”

“實際上，本來我每天晚上都要檢查一下這些貢品。這次的貢品數量繁多，有幾樣還特別珍貴……”

我可是聽說你要拿寶貝給你這新歡炫耀呢！——拖雷腹誹，不過他很快就聽不下去了，因為他突然頭痛欲裂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，額頭上的汗像小溪一樣往下淌，在場的所有人都發現了他的不對。

“將軍，你……”林清然剛要靠前，就被達古爾一把推到了一邊。

拖雷的發髻被達古爾小心翼翼地打開，能看到他的頭皮上起了紅色的皰疹。

“將，將軍是得了風疹吧！喝點祛風的……”達古爾看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說。

“不對，將軍這是沖撞到了神靈啊！”他身後的大阿骨叫了起來，“是蟒神！是蟒神！”

“大阿骨，莫要再喊了，倒是如何解決？”拖雷身邊的侍衛不悅起來，直接呵斥道。

大阿骨瞪了那侍衛一眼。

“自然是要作法。要取香油塗在頭上，然後拿燒紅的烙鐵在頭上皰疹處熨烙，其間需要禱祝讓蟒神快快離去！”

“恕我直言，那般作法你是想殺了他吧！”林清然冷冷地開口，“等到你作完法，他也差不多疼死了。”

“那你待如何？”拖雷咬牙問道。

“將軍這是火龍纏身，也叫蛇膽瘡。你這是起在頭部，所以眼睛和頭會奇痛無比，若是治療也不難。只是……”他有些為難地看了看眼前的達古爾和大阿骨。

“你是郎中，我自然都聽你的。”拖雷朝林清然點了點頭。

林清然立刻從隨身的包裹裏取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竹筒，然後又摸出一根銀針。

“需要將軍寬衣。”

他手腳飛快地在拖雷背後的幾個穴位上放了點血，然後點了火將那幾個竹筒扣在了上面。少時拔下，竹筒裏都是紫黑的血。然後他又在拖雷頭部的幾個穴道處下了幾針。不要說，這竹罐拔下來後拖雷真的覺得輕松了許多，他冷汗津津地擡起頭來說了一句話。

“林清然，不若你去看看多鐸的屍身如何？”

“將軍難道要相信這個漢人？！他能懂得什麽？”大阿骨譏誚道。

“不敢，不過是稍懂醫術而已。”林清然回嘴道。

大阿骨眼睛一翻又想說什麽，但是拖雷卻沒有再理他，揮揮手讓林清然快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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